10月10号,记者来到了福建省东南部的漳浦县,在长桥镇我们见到了这里赫赫有名的女老板——房淑霞。房淑霞原本并不是福建本地人,她的老家在陕西,而10年前她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种起了一种叫做“加拿利海枣”的观赏树。这树的生意一做就是10年,而现如今,51岁的她已经拥有苗圃300多亩,总资产近2000万元,成为了当地响当当的财富大户。
第一天早晨,我们的采访才刚刚开始,突然房淑霞接了个电话,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焦急,也没顾上交待一句就直接跑了。
房淑霞:“我在我门口没看到,我现在就在店前。”
记者:“怎么了?”
房淑霞:“他这个座机号码没电了,小灵通没电了,他跟我联系不上,不知道车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有两家客户都没有提前跟房淑霞联系,就直接过来拉树苗了,赶在了一块儿不说,还都着急把货送走。房淑霞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好树苗,客户却已经是人和车都等在了路边。经过询问记者才知道,这两家客户,是上海一个房地产的绿化工程和厦门一个别墅区的绿化工程,他们都是第一次买房淑霞的树苗。
房淑霞:“你一定要跟他交待清楚。这个话说不说是我的责任,你跟他说不说是你的责任,他割不割是他的责任。”
记者:“这次要买多少株?”
厦门客户:“不多的,十几株吧,这边买。”
记者:“怎么知道来这买的?”
厦门客户:“这都知道了。名气很大。”
好在是厦门那边的小货车先到的,装好厦门的小车再给上海的大车装,时间统筹安排,情况有惊无险,两笔生意都顺利做成了。
房淑霞:“小刘 ,这辆车是新车。”
记者:“这车是第一次用啊?”
房淑霞:“第一次使用。”
司机:“昨天刚刚挂好牌。”
记者:“客户,就是说雇你的人,你们不懂他们就敢让你来拉,他们不担心质量有问题吗?”
司机:“一般来讲,他是老客户,提前讲好的,一般来讲他看了这个货好,一般来讲是不会有问题的。”
记者:“这一车大概多少钱?”
房淑霞:“这不好说。这一说麻烦大了。”
记者:“您这又出多少苗,今天一上午?”
房淑霞:“苗的话,就是说,今天上午就能出两百多个。”
记者:“一上午就两百多个!高兴!”
以房淑霞这里头径25-30厘米的苗150元一棵来做参照,出200多棵苗就能有两三万元进账,但房淑霞却告诉记者,今天这样的并不算大单子,生意多的时候一天要装走好几车树苗。
一个51岁的不会讲闽南话的女人,在福建做生意,却如此得心应手。记者忍不住向房淑霞询问,最早的时候,这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房淑霞的回答却出乎记者的意料,她说就是因为10年前,在无奈之下,她领回了一包抵债的种子。
13年前,房淑霞还是陕西一家师范学院的老师。当时,房淑霞的家庭经济状况非常差,连儿子发高烧住院需要交300块钱都拿不出来。从那一刻开始,房淑霞决定辞职,到南方去打工赚钱。
房淑霞从小到大一直对种植业很感兴趣,加上在大学里学的是生物专业,她就决定到花卉园林市场里闯一闯。三年时间,房淑霞在花卉公司打工,学到了很多花卉经营和销售方面的经验。但最后结账拿钱的时候,老板却只给了她3万元的工资,剩下的4万元奖金老板却拿不出来了,把一大包当时在中国并没有多少人听说过的“加拿利海枣”的种子抵给了房淑霞。
房淑霞:“那你斗争也是那样,不斗争也是那样。反正你拿不到钱,就要靠这个种子来变钱。那变多少算多少,那就是变得亏掉了,我也尽心尽力了。”
手里拿着加拿利海枣的种子,房淑霞的心里有一大堆疑问。其实她之前打工的时候听说过“加拿利海枣”,知道这是一种原产自非洲的较为名贵的观赏树,但这种树究竟能不能在我们国内种活,而且种活了之后有没有市场,房淑霞却并不是很了解。于是,她到处收集关于加拿利海枣的信息,并且找内行人去打听。
房淑霞了解到,在国内,福建是最适合种植加拿利海枣的地方,并且像长江以南的广东、广西、海南、云南等地,一般年最低气温不低于零下7度,就都可以种植;在很多长江以北的地区,虽然不能直接种到户外,但加上特殊保护却可以把它做成盆栽使用。房淑霞还打听到厦门植物园已经从国外引进和试种了加拿利海枣,并且还在园林绿化工程里推广。
这样,房淑霞就放心多了。很快,她在厦门附近的漳浦县长桥镇租了一亩地,把这包种子种了下去。那一年是1997年。很凑巧,当时正好赶上漳州市推广花卉苗木产业,当地许多农民都跟着种起了观赏性树苗。房淑霞种下去的那包种子一共出了4万多棵小苗,两三个月之后,这些小苗就全部卖了出去。
陈大木是在厦门做绿化工程的生意人,他就是最早跟房淑霞合作的客户之一,把从房淑霞那里买到的苗用到厦门的房地产和市政绿化工程里。
陈大木:“从认识她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
记者:“每年都买房老师的树吗?”
陈大木:“每年都有。主要是说,她对这个树很认真。她就是说一个当老师的,就肯下海,认认真真地把这个树种好。”
采访时,陈大木还拿出了一张照片给记者看,他自豪地说,2000年国庆节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盆栽里,就有他送去的加拿利海枣。
附近南安市的陈海鸥,也是最早跟房淑霞合作的客户之一,在房淑霞的影响下他也种起了加拿利海枣。在陈海鸥的家里,记者见到了这样一颗树,它就是当时房淑霞那包种子种出的小苗长成的,这棵树长得好,陈海鸥把它当成宝贝一样地留到了现在。
记者:“这棵苗您打算卖吗?还是说要留着纪念?”
陈海鸥:“这棵不想卖,这棵留着吧。”
记者:“为什么?”
陈海鸥:“因为这株就是,我所有的苗圃里,就是这株最大了。”
记者:“那要是长到刚才您说的七米五米的那多少钱?”
陈海鸥:“那他们进口的卖十来万,我们起码也得卖十万块一株。”
记者:“当时买她那个小苗的时候,为什么买她的苗?因为她是刚开始种,你怎么就相信她呢?”
陈海鸥:“因为只有她那里有播。”
记者:“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有这个销路?”
陈海鸥:“因为我们就是看这种树的大树,都看着很壮。就是厦门那时在做绿化,里面有这种苗。”
在国内,加拿利海枣根据高度和头径大小不同,每株价格可以卖到几十元到万元以上不等。种植加拿利海枣的第一年,房淑霞就赚到了68万元。当初那包种子能带来这样的利润是房淑霞之前没有想到的,这样一来她的顾虑全都没有了。没过多久,房淑霞就扩大了苗圃面积,除了现有的十几万株加拿利海枣之外,还加种了许多其它种类的观赏性树苗。
然而,1999年冬天,一场罕见的特大霜冻降临了福建。12月21号早晨,气温突然降到零下三四度,房淑霞早上醒来出门一看,发现外面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房淑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下意识地往她的苗圃里走,然而,眼前的情景她简直不敢相信。
房淑霞:“我还在问一个工人,我说咱们这苗怎么了?那工人说霜冻了!”
郑拥民:“1999,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碰到过,它是零下3度,所有山上的树苗,苗木都冻死。”
郑拥军:“荔枝、龙眼,基本上如果是霜冻过后太阳出来的时候,基本上都干掉了。”
房淑霞:“满地的苗焦黄焦黄一片,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房淑霞一时傻眼了,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心血都没了,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没出门。到了第四天,房淑霞还是想去苗圃里看一看,后来加种的所有其它种类的苗全都被冻死了,但在大片的枯黄中间,她却看到了一片绿色。
房淑霞:“我就在附近的地方转了转,一片黄。结果跑到种海枣的地方一看,那边绿油油的,漂亮得很。”
郑拥军:“搞绿化的,有的人本来种很多品种,但是从那一年之后,就单一种这种。从长期看这种比较耐寒,不怕霜。”
从此以后,房淑霞就只种加拿利海枣,当地很多农民看到这种树耐寒也跟着种了起来。房淑霞每天都在想,怎样才能在市场竞争里显示出跟别人不一样的优势呢?
2000年以后,房淑霞做出了加拿利海枣的袋装苗。她先把树苗种到装满土的袋子里,再连着袋子一起种到地里,这样树根周围的水分就不容易流失掉,而且移栽的时候树根不容易受伤,树苗的成活率就高多了。
房淑霞:“这样的话,我把这个苗这个销售从一年两季变成一年四季,那苗的销量就大了好多,而且苗的销售范围也大了很多。”
袋装苗便于移栽,成活率高,许多客户开始不断地慕名而来,房淑霞的加拿利海枣生意一下子火了。那段时间房淑霞真是高兴,每天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她的苗圃里看她的加拿利海枣。然而,2003年夏天,有一天房淑霞在她的苗圃里溜达,突然她发现有三棵树苗好像不太对劲儿。
房淑霞:“那次有三棵树掉下了几个叶片,我到跟前一看,就发现叶柄上有那个洞,再仔细一看那里边有虫,把这个吃得快断掉了,风一吹就掉下来了。三棵树,最后找到了九个红棕象甲。心里很紧张,饭都顾不上吃,我就找来了我当时现有的那些,有九种杀虫剂,然后每一个矿泉水瓶子给它弄了些农药,把每一个里面放一个虫进去,就坐在那看。看看看,一个小时,两个、三个、四个小时它都不死。我就再继续查那个农药方面的资料,说虫子怎么会泡到农药里面都不死。查的结果就发现,这种虫它是,不是说农药接触到身上会毒死掉,而是要吃到肚子里才能毒死掉。那这样也必须灌农药以后,农药渗到这个苗里边了,虫子吃了这个苗以后,把农药也就吃到肚子里了,然后很快就死掉了。”
因为当地的许多农民因为没有科学的防虫经验,虫害交叉感染的情况非常严重。房淑霞说,防虫治虫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必须要联防联治。当地农民说,他们现在一般20天左右就要大规模喷洒一次农药。
记者:“今天这个(农药)是治什么虫的?”
村民:“治那个红棕象甲。”
记者:“这虫现在厉害吗?”
村民:“厉害。”
记者:“就是对这些树什么的有什么影响?”
村民:“它主要是吃掉芯,树的芯被吃掉,这棵树就完蛋了。”
厦门的小林也是做绿化工程的生意人,她已经是房淑霞的老客户了,她说,客户最害怕的就是买到带虫子的苗,房淑霞的树苗质量好没有虫,所以即使价格高还不给讲价,很多客户也都愿意主动找房淑霞来买苗。小林说她今天要选的是150元一棵的苗,要买走30多棵。
林惠珠:“她就是那个铁牛,价钱是铁牛!”
记者:“那为什么她不给侃价,你们还都来她这买?”
林惠珠:“但是她质量能保证,成活率高。如果我们买其他的苗,那你种下去的时候死掉一部分,我们算一算,运费,还有那些成本费,算起来有时候比这个还高。”
记者:“她这个苗你说质量好,主要好在什么地方?”
林惠珠:“好在它一方面就是病虫害有过关;还有一方面她养得好;还有一方面它那个袋子,装得好,一下子我们过去,它那个根不会伤到。”
如今,房淑霞的加拿力海枣生意越做越得心应手。采访她的那些天,让记者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从早到晚她的两部手机都会不停地响,几乎都是客户找她买苗的电话。她说,虽然她因为事业而最终离开了丈夫,但正是加拿力海枣才让她真正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十年前的那包种子让她不得不留在了福建当起农民,但却逼着她创造出了眼前这两千万的财富。房淑霞自信地告诉她的儿子和女儿,将来她要把她的树卖到更多、更远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