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3日,江西省万安县,这个养猪厂要把100多头商品猪运往千里之外的广东惠州。平时装车,猪经这两条通道很快就能走进车厢,然而这一天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变化,装车的过程变得非常艰难。
彭永照:“放猪过来,一头一头放过来,装几头猪累得死活,今年上猪就是麻烦事,好卖力气;慢慢来,拉不动的用力推一下,对,对。”
彭永照是猪场的老板,装车的麻烦其实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这两条通道原来200来斤的猪轻而易举就可以通过,而这一次他把200来斤的猪又多养了一个多月,变成了3、4百斤,结果猪一并排走就堵死通道。彭永照他们从早上6点开始一直折腾了3个多小时才装满一车。
彭永照:“我们要保证每一头猪100%的运到广东,还不能把那个猪搞伤 搞残,装挤得时候能装180 190 头,今天猪也偏大,大的400来斤,整个重量就上去了 今天只装了109头。”
彭永照决定亲自押车去广东的生猪市场。商品猪超过200斤以后,吃的多而长的慢,这是养殖户都知道的常识,那么彭永照为什么要把猪养这么大呢?原来,2008年3月以来,当地40、50斤的猪仔,价格涨到一头1000块钱左右,他仔细算计了一番,觉得尽管料肉比下降,但把200斤的猪养到3、4百斤还是比重新买猪仔合算,就大着胆子把1000头能出栏的猪多养了一个多月。
彭永照:“养两百斤卖掉也是一头小猪,养三百斤卖掉也是一头小猪,也是这个成本,象现在卖两天大猪600斤,以前是卖3头大猪600进斤,3头和2头之间我无意中就赚了一头小猪的钱,每天一头大的猪平均开支差不多要6元钱,长1斤8两左右,这样计算,养一头大猪一天能给我赚7-8元钱。”
经过8个小时的行程,当天下午六点,彭永照和他的109头大猪来到了这个批发市场。对于屠宰户来说,屠宰成本只与猪的数量有关,想比起来他们也希望能买到大点的猪。所以, 彭永照的车刚刚停稳,不少批发户就爬上车给看上的猪做起了标记。
批发户:“挑猪,选猪,挑好一点的,买猪看好不好,好就跟他买。”
批发户 陈水锐:“在这里100多头猪一天就卖完了。”
记者:“一天就能卖完?”
陈水锐:“对。”
彭永照并没有把猪卖给散户,而是卖给了自己的老客户陈水锐。两人说好剩下的900来头大猪也将在20天内全部运来,价格一斤8块9,比200斤的猪还贵了1毛。彭永照如愿以偿,之前的那个大胆决定让他在小猪涨价的阴影中仍然大赚一笔。
这样的事对彭永照来说并不稀罕,这座上万头规模的猪场,就是靠胆大心细一路打拼出来的。如今彭永照一年赚个百八十万不在话下,然而十二年前他还是一个家徒四壁的打工仔。
1996年,彭永照在深圳打临工。有一天他来到一家养猪场希望找一份活干,无意中听到猪场的人说,江苏南通一带的猪仔一斤才几毛钱,比江西广东的能低一半。这个信息让他放弃了找工作的念头。
彭永照立即回到江西老家,向邻居借了3000元钱,然后与好朋友陈文策商量,一起去江苏做一把小猪生意。
彭永照:“没钱,是借来的,但是我们胆子大,买亏了无所谓,我们都想通了。”
陈文策:“ 他不傻,是这样,他是这样讲,现在不冒风险不赚钱。”
当时去江苏得走两天两夜,彭永照自备干粮,节省着每一分钱,因为如果生意赔了,他不敢想象那3000元外债何时才能还上。然而,到了江苏以后,两地之间猪仔的差价立即打消了他的顾虑。
彭永照:“我们这里4元多,那里几毛钱,拉回来差价太大了,2元钱就是扔着里面,要不要给我2元钱。”
两人把所有的钱全部买了猪仔,回来后以3、4元一斤的价格卖给周围的老表,彭永照做梦都没想到,第一次做生意就狂赚1万。
彭永照:“就几天,我们就几天就成了万元户,搞得我们胆子更大了,我们两个人就是这样,他现在走南闯北,全国各地哪里都跑。”
这次经历让彭永照做生意有了底气。当年冬天,陈文册在东北发现当地的生猪价格比江西广东低了将近2块钱,但他担心长途贩运的风险,做不做举棋不定。一天晚上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彭永照,彭永照确认了广东的价格以后,立即回话,让他只管收猪,运输上的风险他自己承担,赚钱两人4、6分成。两天以后,彭永照也北上东北。
彭永照:“看那个生意是最简单的生意了,如果那边是那个价,那个货,拉回来是100%赚钱。”
陈文策:“就是边抓猪边下雪,冷得你是没地方钻。”
东北的气候让彭永照领略了什么叫寒冷,然而10天以后从广东得到的回报,让他更体会到了生意场上的神奇魅力。那一次,彭永照两车猪赚了6万块钱。从此,他北上南下做起了买猪卖猪的生意。
彭永照:“一年到头就是说猪话、讲猪事、赚猪钱。”
就在彭永照贩猪的同时,他家乡的养猪户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个深圳的经销商常来万安收猪,由于人生地不熟,收猪过程中难免遇到一些困难。因为是同行,彭永照非常理解对方的苦衷,常常主动帮助他组织货源,逐渐成了铁杆兄弟。
彭永照:“老表思想不算是好的,高点小动作,吃人家的称,弄来弄去,我看他搞得好尴尬,我主动去跟他说,还是我来帮忙给你找了。”
他就是几年前在江西万安收猪的客商,叫黄建兵,后来成了深圳一家屠宰厂的经理,之后他把万安的收猪生意交给了彭永照。
经销商:“叫我们经常到那里收购的话肯定不方便,就让他直接走车过来,比方说我们现在进价是8.8元,你在家里收什么价我们不管,我们这里就给你8.8元。”
据屠宰场的负责人介绍,深圳市一天生猪消耗量在1万头左右,80%要靠外地调运,其中江西就是重要的货源地之一。彭永照有了固定客户,常年穿梭在万安--深圳500公里的运输线上,生意做得更加大胆,到2002年底已经积累资金300万元。
彭永照:“有的人就叫我的绰号,彭大胆,其实有时候晚上都睡不着觉,考虑的相当清楚,如果这个生意做下去,最后的后果是什么,往前冲冲到前面去的效益是什么,我都考虑的相当周密。”
彭永照的生意说到底赚的是差价,靠的是信息,然而随着交通以及通讯条件的飞速变化,他渐渐发现,不同地域之间的差价正在缩小,有时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机会,但赶他下手的时候,往往有人已经捷足先登,就算你浑身是胆也无可奈何。
到2004年,彭永照的生意已经非常难做,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生了一次意外,这一年7月的一天,在往广东运猪的途中,他的车一头栽进了坡底。
彭永照:“一车猪翻下了,满山乱跑,跑得山上哪里都是,压死的压死,搞得我们自己也受伤,看一下这个手呀,这里到这里缝了10几针。”
车祸中,彭永照和司机受了轻伤,猪被压死1/3,然而,让他更感到心痛得却是,当他把剩下的猪送到屠宰场之后,竟然全部被拒之门外。
原来,近年来各地对生猪检验检疫越来越严,不用说有明显外伤,就是一般的猪进屠宰线都要通过好几项严格检查。这件事让彭永照进一步反思,自己 从散户手里收猪已经无法保证屠宰场的要求,然而他又实在放不下卖猪赚钱的诱惑,为此,他萌生了一个自建规模化猪场的大胆想法。
当年秋天,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彭永照投资400多万建起了这座上万头存栏规模的猪场,由专职经销变成了养殖经销。
彭永照:“一栋能关160多个。”
记者:“是种猪吗?”
彭永照:“是已经配好的种猪,像那个就是关的后备母猪,是要配种的放在这里。”
2005年,对于彭永照和万安县的多数养猪户来说,是记忆截然不同的一年。这一年上半年,生猪大幅度降价,猪仔也跟着跳水,平时3元一斤的小猪一直降到不足1元,养殖户们不约而同拼命的往外抛售。
养殖户1:“行情不好那个流行病太多了。”
养殖户2:“当时卖的价钱才8-9毛钱一斤。”
养殖户1:胆小没办法,把这个猪都卖掉了。”
而此时的彭永照却认为赚钱的机会来了。他判断降价只是暂时的,人们大量集中抛售必然造成几个月之后的市场短缺,到时价格自然会回升。他决定豪赌一把,不仅不卖自己的,还要大量买进别人的。然而,因为建猪场使他的流动资金明显不足,钱从何来呢?5月底的一天,他找到朋友陈文册,开口要借30万。
彭永照:“我就跟他说,当时养猪的人胆小了,每个猪没人养,都在抛,我们抓起来养,肯定吃猪肉的人还是要正常要吃,到时肯定会贵。”
陈文策:“农村讲30几万元是天文数字,我讲你要考虑清楚,不要到时朋友、兄弟感情什么都要破裂了。”
彭永照:“我讲今天来,你是借还是不借,我就跟他说,你要是不借那么朋友也没得作,你就说句话,借还是不借,就是等你这个话了。”
陈文策:“他讲他家所有的资产还有的房子还有几十万,房子花了30-40万,他讲我全家大不了搬出去,这个房子让你抵押出去。”
彭永照用房子大胆抵押,借来30万元,让他的猪场在人们纷纷抛售的时候,囤积了6000头小猪 。
养猪户:“他有这个胆量把这个猪全部收起来。”
养殖户:“当时我也在想,他这么多猪也敢收去,当时那个行情特别的不好,以为他真的要完蛋了。”
几个月之后,小猪长成了大猪,低价变成了高价,在市场货源短缺的时候,彭永照稳坐钓鱼台,一举赢得了200万元的利润。
彭永照:“再过3个月我也没有想到,赚就赚的太多了,一元钱变成4元钱,投资那个饲料,一下子赚了将近200来万。”
彭永照 妻子:“其实,人家讲他胆大,并不是盲目的胆大,他是到了周边好几个省,周边的县,都到市场上调查,猪源越来越少了,他讲有机会去发展,现在正是时候了。”
之后的两年里,彭永照扩大了养殖规模,年出栏达到1万5千多头。为了抵御市场风险,在原有客户的基础上,他又与惠州的批发市场建了合作关系。2008年3月,猪仔涨价之后,他仔细测算成本,大胆决定将1000头200斤左右的大猪再多养1个多月。5月23日,彭永照打来电话,说他的1000头大猪已经全部卖出,比卖200斤的猪多收入40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