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最近棠下街道对棚屋进行整治,许多养殖户的猪棚被钩机拆除,无奈的养殖户在露天进行养殖。
6月24日,天河棠下后山。看着最后一头猪被猪贩拉上车,广西灵山人杨红娟如同卸下了一块心头巨石,她庆幸地环视着这座她生活了5年的山头。距她五米之外,她和家人一直居住的屋棚已被推倒,用过的酒瓶和塑料袋随意飘零着。
这是一群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人。20多年间,他们不断迁入,搭窝架棚,养猪种菜,或在城市里干最脏最累的活。和周边高档住宅相比,这个脏乱差之地讲述着一个彻底相反的故事。
逐渐瓦解的养猪户群体是城市变迁的一个缩影,“开荒者”和“驱赶者”的角力亦折射了城市管理的冷酷和无奈。
◎开荒
[后山的村民总是以后山的“开荒者”自居。“以前四周根本没有一栋高楼,我们比那些富人来得更早。”提到类似“先来后到”的话题时村民们总是一肚子硬气。]
凌晨4时,60岁的花阿姨从自家棚屋走出,来到菜地,又有近百斤的番薯藤等着她收割。接近5时,花阿姨将番薯藤装上自行车,迎着微微露出的晨光骑向车陂蔬菜批发市场。“哐当哐当”,自行车声音响彻棠下后山的村野间。
花阿姨的棚屋位于一片鱼塘边上,满塘的垃圾似乎要把鱼塘填满,死猪和泡沫充斥其中,但花阿姨早已习以为常,她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外边”要好得多。这是花阿姨住进棠下后山的第15 个年头,她本姓梁,广州人,因为小名“花丫头”,附近的村民都叫她花阿姨。
说起刚住进这里的时候,花阿姨的表情让人感受得到彼时的心酸:“整座山头只有三四家泥屋,四周全是蒿草,一来这里我和老公养猪、卖菜。因为草又多又高,路又不好走,卖剩下的菜经常会在半路上掉完。那时候这里还有很多蛇,我们就买了很多硫磺洒在周围。”
广西灵山县太平镇人施全才比花阿姨来得更早。1990年,19岁的他来到棠下后山山头,眼前看到的是一座又一座的坟墓。初到广州的他没处落脚,和占有鱼塘的棠下村民说好,帮其看管鱼塘,条件是租下鱼塘边上的房子,这一住就是23年。“这里的每一条山路都是我们踩出来的,我们是这里的开荒者。”
施全才和花阿姨属于第一批来到棠下后山的居民,在此之前这里为两个农场占据,地形以山林地为主。“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周边除了广州氮肥厂之外根本没有一栋高楼,我们比那些富人来得更早。”每次提到类似“先来后到”的话题,施全才总是一肚子硬气。
随后的20多年中,不断有人从外地迁徙而来,山头开始陆续被人占据,棚屋越来越多,住户变得越来越密集,村落初成规模。这其中,来自广西的迁徙者占据绝大部分,广西人中又以灵山人为最多,他们的谋生手法只有一个——养猪。
施全才解释,灵山一直都有养猪谋生的传统,而棠下后山简直具备养猪的绝佳条件:首先,大片的山地可供搭建养猪的猪栏,这是城中不可能具备的用地条件;其次,周边城市生活可提供养猪用的潲水,大大降低养猪的成本;第三,城市生活对猪肉的需求巨大,会有买家主动进村来收猪。“我带你,你带他,亲领亲,越来越多的灵山人来到棠下后山养猪了。”
带动迁徙的另一个利好条件是道路条件变好。2000年后,进山的水泥路修成,这给出入的村民带来极大方便,更多的人开始进入,村落的规模也愈发成型。“水泥路修成后,路通财通,人也慢慢多起来。”花阿姨说。
接着又通了电,还有人修了排污渠道,直到现在,后山的村民一直挖井打水,但这不会让村民觉得不方便。施全才们总是以后山的“开荒者”自居。“我们来之前到处是荒山野岭,后来变得人丁兴旺,虽然这块地之前是属于珠江投资集团的,但他们迟迟不开发,我们住下去也理所应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