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气压低的时候就会很臭，甚至在半夜把人臭醒!”
“年轻人以前是住在村里的，现在很多都在外面住，回来这里都很嫌弃，也不在这里过夜。”
“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盖个新房子，但周边的环境这么差，心里不好受。”……
在蓬江区棠下镇五洞佛坑村牌坊前，一听说有媒体过来，不少村民放下手里的活儿，特地赶过来向记者反映，该村猪场养殖大户对他们生活造成的困扰。
去年8月份，蓬江区正式拉开黑臭水体农业污染源整治序幕。8月18日，蓬江区政府印发《江门市蓬江区黑臭水体农业污染源专项整治方案》，以生猪养殖污染为重点，积极推进畜禽养殖污染整治工作。
记者了解到，蓬江区辖区内原有4000多家畜禽养殖场，截至目前，已有3711家被清空，但位于棠下镇禁养区，目前仍有两家大型养猪场还未签署《畜禽养殖关停拆除协议》。在市、区政府去年开展的黑臭水体整治和禽畜养殖业清理整治工作中，这两家养殖场均被列为整治对象。
猪场污染力有多强?村民与猪场之间的拉锯战
去年11月底，国务院发布了《“十三五”生态环境保护规划》，突显出党中央、国务院对生态环境保护工作的高度重视。就生猪养殖而言，最大的问题应该是粪污造成的水污染。
7月12日上午，记者首先来到蓬江区棠下镇五洞村，该村村民代表告诉记者，江门市蓬江区鸿业畜牧有限公司于2011年搬至该村，目前占地面积约150亩，猪舍总面积为3.3万平方米，生猪常年存栏量8000头，年出栏肉猪达到2万多头，是蓬江区的大型生猪养殖场。
“这个养猪场是我们村最大的，以前也有一些小型一点的，现在禁养了就没有养了，只有这个还在继续养。这两年不断有村民对这个猪场进行投诉，主要是太臭了。存放猪的排泄物的那个池塘日积月累，气味就越来越浓，无论白天晚上，只要是顺风都会闻到。”村民代表说，“我们村也会督促叫他整治好，平常如果看到他偷排也会向他提出意见。”
据了解，该养猪场位于江门大道两侧500米范围内，根据《江门市蓬江区人民政府关于开展畜禽养殖污染整治的通告》(蓬江区[2016]6号)的规定，该区域属于畜禽禁养区。
随后，记者在这位村民代表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斜坡上的江门市蓬江区鸿业畜牧有限公司。刚一下车，可以明显感受到四面散发出的浓烈的臭味。由砖砌围栏、铁皮框架建成的一排排猪舍分列两边。猪舍里面，地面、猪身上都有大面积的猪粪。
“基本上是一个月冲洗一次猪栏，我们也会给猪吃一些药，吃了就不会那么臭。我们还在肥猪栏底下做了个水沟，猪粪可以通过这个水沟排出去，进入沼气池。”据该猪场管理人员表示，去年猪场主建了4个沼气池，用来发酵猪粪，发酵过后会把水直接排出去。
对于整改，村民们表示效果并不大。“改善了排水沟，让污水尽量流进污水分离池，会有一定效果，但还是时不时会有黑臭水从洞里流出来，毕竟这个猪场的面积大。排出来的水会流到河山村的那条河涌，经过河山村、北达村然后进入西江，这一带的河涌都可能会被污染。”村民代表说。
随后，记者来到位于棠下镇石滘村的茹振伟生猪养殖场，该养殖场现存栏生猪500头，年出栏生猪900多头，同样位于生猪禁养区。该村知情人士反映，该猪场长期以来，也一直因为污染水体的原因被村民投诉。
“猪场开了以后，就一直都很臭。不但我们整条村，还有附近一条村，两条村都比较臭，有时候南风或者西风吹过来，三四条村都臭。”该村村民甘大爷说。
该猪场依山而建，记者在现场看到，猪舍后面便是一个长方形区域的化粪池，化粪池边上是一排林地。该猪场老板茹振伟表示，猪场产生的污水一般会用来养鱼，剩下的也会拿到其他地方去种菜，没有流出去的。
但记者实地走访发现，该猪场的污水会通过一条暗渠一直汇集到村口的小水坑。该村知情人士表示，这些污水会被边上的泵房抽到附近某楼盘的人工湖里面。
禁养区意味着什么?要么拆除，要么搬迁
记者了解到，2013年以来，我国生猪养殖业便开始了环境污染整治，《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畜禽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等法令法规相继颁布，明确指出，在水网密集、居民生活区、风景名胜区、自然保护区等为生猪禁养区域，所有在禁养区的猪场要么拆除，要么搬迁。
距离蓬江区政府发出整改通知书，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棠下镇这两家生猪养殖场仍然拒绝签署《畜禽养殖关停拆除协议》。
“禁养区清理工作，不是一两家猪场的问题，去年区政府鼓励养殖户自行清拆，对能够自行清拆的就自行清拆，不能的我们就通过《广东省环保条例》进行处理。对于这两个养殖户，我们曾多次到现场与他们协商，但养殖户仍然没有自行拆除。”蓬江区国土资源和环境保护局执法人员表示，蓬江区范围内已清空畜禽养殖场3711家，拆除畜禽养殖场面积209万平方米，兑付了补偿和奖励资金约5亿元。接下来，如果养殖场拒不执行政府禁限养要求，将被依法关闭。
“目前，我们已经对两家养殖场的违法行为立案查处，并将情况上报到蓬江区政府，区政府已依法做出关闭这两家养殖场的决定，棠下镇和我局将尽快组织落实，妥善地解决这一问题。”蓬江区国土资源和环境保护局执法人员说道。
该执法人员表示，蓬江区限养区的畜牧养殖户还有五六百户，大约占据总量的十分之一。“对于这一类养殖户，我们一般要求其进行整改，对限养区，在环保等方面的要求比较高，如果整改之后还是不行，就会要求猪场关停。”
没了猪场，养殖户怎么活?
免费技术培训，助力发展特色、新兴产业
“以前蓬江区的农业结构都是‘鱼塘+生猪养殖’模式，绝大部分猪场都是建设在鱼塘边，这种落后的生产方式，不仅臭，还对环境造成了污染，对周边村民的生活造成了影响。”蓬江区农林和水务局工作人员说。
那么，不能继续进行生猪养殖，原来的生猪养殖户们如何维持生计?
记者了解到，棠下镇位于禁养区的这两个养殖场，分别与当地村委会签订了30年、35年的租期，即使无法养殖生猪，仍然可以从事其他合法的农业生产。
“很多猪场拆除猪舍以后，主攻方向就会放在水产养殖方面，也有的转型特色种植业。”蓬江区农林和水务局工作人员说。
他表示，蓬江区近年来一直在做技术培训班，一方面集中对水产养殖、种植业进行免费培训;另一方面组织大型养殖户技术员，或委托当地的农业办，到周边城市如珠海、顺德等地，进行养殖模式、经验、种类等方面的学习。一年会有7—8次免费培训课，每次培训时长在2—3小时。
“我们希望，能够加快农业结构的调整，以培育做大水产业和特色种植业作为我区农业主导产业，大力发展桂花鱼、笋壳、对虾、泥鳅、食用菌类等名、优、新和高值高效的品种，适当引导龟、娃娃鱼等水生野生动物养殖新兴产业，挖掘农村经济发展新增长点。”他说。
律师说法
广东真利律师事务所 法学博士、律师曾德军：
违法从事畜禽养殖业 可处5万至10万元罚款
蓬江区政府划定这个地方属于禽畜禁养区，并不是“土政策”，而是依据国务院的行政法规《禽畜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规定，有些区域是禁止禽畜养殖的，主要是一些重要的生活水源区，蓬江区政府是在实施和执行法律划定的这片区域。生猪养殖户拥有已租赁土地的使用权，这是养殖户的权利，但土地必须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使用，至少不能违反国务院行政法规禁止的规定。
作为土地权属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是可以出租土地的，承租人也是可以承租的。但是违反法律禁止的规定去出租、承租，在民事上，这种出租、承租租赁合同是无效的。在行政法上，出租和承租经营行为，也直接违反了《禽畜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根据法规和政府政策，关闭养殖场会给以经济补偿和奖励，养殖场的合法利益可以得到保障，如果业主不满意还可以走法律途径寻求救济，但拒不执行政府的决定显然是得不到法律支持的。
根据《禽畜规模养殖污染防治条例》以及《广东省环境保护条例》第70条，如果两家养猪场拒不停止违法行为，将处5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罚款，并报县级以上人民政府责令拆除或者关闭。蓬江区政府既然做出了责令关闭的决定，相信会尽快得到执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