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爬上去是为什么?
王鑫:爬上去找信号。为了找信号,一溜烟儿就上去了。
王鑫告诉记者,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每次一迷路,就在周围找一颗最高的树爬上去,一是为了看清方向,再就是找到信号给外面的人打电话求助。
王鑫:他这个细节让我想起了最近演的,徐峥演的那个电影《心花路放》,拿个自拍神器拿着个耳机,给黄渤打电话,让我想起了那个,跟他完全一样,我们比他惊险多了,他们那个地方没什么危险,我们这个地方,如果在这待一晚上,可能遇见的就是生命危险。
山里没吃的没喝的,晚上稍不留意就会摔下悬崖,很容易出人命。但是,就连爬树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爬的。
记者:你看你这。
王培彬:每次爬树,因为树皮很粗糙,皮肤,一爬肯定拉伤这个皮肤。
王鑫:这还没见血,好几次都见血了。
崂山的植物成千上万种,冒着生命危险搜罗到的,王鑫全都带回工厂做试验。
究竟什么可以和海带相配,多少比重,颗粒大小,这些只能一点一点地试。比女孩子绣花还考验耐心的试验,王鑫一做就是上万次。但最让他头疼的是,原材料可以去山上找,做袋泡茶的机器好几万元,这钱无论如何也省不了。而那个时候,三个人已经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王鑫:就是白菜面条,白菜有的是,农村嘛,白菜面条,吃白菜面条那段时间,我们每天几个人上厕所都很痛快,没有油水。
王培彬:连20元钱都没有我们三个人,真的,这是实话,连20元钱都没有。
这是沙子口镇最大的集市。每逢初一十五开集。2012年夏天,三个饭都吃不上的大男人,决定从这儿找条财路。
从做崂山茶的朋友那里赊来茶壶茶具,王鑫在集市上摆起了地摊儿,直到现在他也还在这么做。但一个大学毕业的男人,创业创到地摊上去了,这让家人丢尽了面子。
母亲朱本秀:出去了就赶紧回来,你哪里敢和别人聊天,问你王鑫在哪儿上班,我怎么说?
妻子胡朝杰:我在同事面前,我一般不谈家庭的事情,他们只知道王鑫自己干了,具体干到个什么程度,我从来不说。
王鑫:真是到了一种悬崖绝壁的状态,没有路可走了,这个没有路可走你首先要活着。
吃饭、活着、买机器,对那时候的王鑫来说,才是头等大事儿。哪里有集去哪里,一周四五次集赶下来,收入也上万元。白天摆地摊,晚上调试配方,这样的日子持续了4个月,2012年9月,海藻茶的配方终于成功了。
王鑫:现在想想,这一万多次(试验)我们能坚持下来,我都佩服我自己。
这样一杯海藻茶,没有腥味,汤色清亮,王鑫的这项研发技术还获得了国家专利。2年时间,终于做出独一份的海藻茶,王鑫觉得不卖出高价都对不起自己。他把这样一盒30g的海藻茶定价108元,瞄准了青岛上千亿的旅游市场。他和旅游超市商定先卖货再拿钱。但王鑫没想到,半年之后超市不仅没给他钱,反而还找他要钱。
王鑫:说我在那展示了半年的产品,他们没赚到钱,而且影响到他赚钱了。
徐丹:如果说一个月就卖1盒到两盒的话,就200多元,我这一个货柜,咱就不讲租金了,占的面积大,销的东西少,我们就要撤柜。
108元的价格,在行内人徐丹看来,实在是高的离谱。王鑫特别当回事的海藻茶,一个月就卖出去2盒。
消费者冷淡的反映,浇灭了王鑫一夜暴富的美梦。他不得不重新设计包装,学习定价系统,而这又需要一大笔钱。创业2年多了,只投入没产出,王鑫的压力特别大。不久后他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打击,但这个打击却让他找到了财富的方向。
2012年12月12日,王鑫的父亲因病突然去世。从小和父亲感情深,这个打击让王鑫几乎崩溃。之后的一个月,他根本无法正常工作。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母亲又出事了。因为在工厂帮他干活,被机器切断半根手指,落下了终身残疾。
因为自己创业,家里一直入不敷出,连累父母跟着自己受苦,王鑫感觉自己实在是个不孝子。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已经不仅是海藻茶卖不出去的问题。就在一天晚上,妻子发现王鑫很不对劲。
妻子胡朝杰:睡着睡着就突然抽起来了,当时把我吓得,我以为他是做恶梦了。他就说心里难受。
王鑫:平时抽筋可能是腿肚子抽筋,或者胳膊哪个地方抽筋,它是整个身体一下子痉挛了,到第二天身上直接起皮疹。
妻子胡朝杰:医生说这就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免疫力骤减,然后反应在皮肤上。
全世界都对自己说不的时候,王鑫也从未有如此的脆弱。
即将跨入而立之年,前途未卜,亲人又离自己而去,他说,死,似乎是那个时候,最轻松的一个选择。
王鑫:一个人就像一个真空当中,没有任何的,哪怕一点点东西,能帮你,说一根救命稻草,对我来说一根救命稻草的力量都没有。看看孩子,看看我妈,看看我媳妇,我出任何问题的话,我的整个家庭就完了。
王鑫告诉自己必须要赶紧站起来。仔细分析市场,他认为海藻茶更适合中老年人。但这群人要去哪儿找呢?他想到了一个风靡全国却极容易被商家忽视的群体。也正是这个群体,让他一年之内销售额就过百万,还清了所有外债。
近几年来,全国无论哪个城市,随处都可以看到广场舞的身影。这个广场舞社团成员上千人,每天都会定点在这个公园练习。2013年4月,王鑫也出现在这里。但他一来,就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人。
广场舞领队郭瑞清:经常有这样的人出入我们这个队伍,一会拿这个东西,一会儿拿那个东西,做广告。
广场舞队员赵晶:绿茶红茶花茶清茶乌龙茶,这都喝过,就是没喝过海藻茶。
谁也没听说过海带还能做成茶,王鑫免费发,大妈们都不敢要。虽然不受欢迎,可王鑫还是天天往这边跑,看大妈跳舞,陪大妈聊天。他坚信,只要得到大妈的认可,海藻茶就不愁卖了。
王鑫:我们统计,在青岛市区,现在跳舞的大妈(大爷)有15万。而且他们身边有很多的,跟他们消费能力相等的一些人群,而且他们还有儿女,把他们的力量发挥起来,他们会带动一大批人来消费。
海藻茶经销商李军峰:真正的一个有效的客户群体,比你发传单,挨着楼道跑好多了,因为每个大妈回去都是一家人。
为了让大妈们了解海藻茶,王鑫组织各种活动吸引大妈。虽然公司刚起步,但王鑫硬是免费发了近万元的海藻茶。慢慢地,大妈们开始接受海藻茶。而仅仅半年后,就出现了疯狂抢购的场面。
广场舞队员王丽芳:自己家里人,自己的姊妹兄弟,都介绍,都喝这个。
广场舞领队郭瑞清:买了很多,确实很多,大包小包的都买,都去买了。
大妈们口口相传,海藻茶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给王鑫带来了不少客户。同时,他又参加了山东省青年创业大赛,这个比赛让更多的人认识了海藻茶,不少经销商主动上门要求合作。
海藻茶经销商陶千政:青岛威海烟台地区,所谓的特产都基本上一样。现在就缺这个东西,所以我也一直在寻找这个东西,现在找到了。
2014年,通过经销商海藻茶销到了国内十几个城市,还出口到了国外,王鑫的销售额近2000万元。
目前,王鑫又承包下近200亩海域,要把海藻茶做成种植、加工、研发一体的产业链。除了以海带为原料,又研发出以浒苔、海裙菜等为原料的海藻茶。因为结婚丢了面子,靠着老婆养了3年的王鑫,终于重新站起来了,他不仅开创了一份事业,还撑起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