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0日，湖南省浏阳市高坪镇的养猪户刘信义家的小猪才断奶，他就迫不及待地张罗着要把剩下的母猪都卖掉。
刘信义：“卖了6头了。”
记者：“已经卖了6头了？”
刘信义：“对。”
记者：“多少钱卖的？”
刘信义：“1400、1500元钱。”
记者：“这个价格怎么样？”
养殖户：“这个价钱很低呀。”
一千四五百元一头的母猪，相比正常时期，价格便宜了近千元。其实刘信义也很舍不得，可从今年10月开始，生猪价格一路下跌，由每斤最初的 9.6元钱，直逼浏阳当地的成本价5块8，而饲料价格却波动很小。每天光20头母猪就要吃掉160钱，这让刘信义有点支撑不住，只好忍痛卖猪。
刘信义：“现在像这个饲料价钱下不去，就没办法养了，反正是亏本嘛，那利润不大，本钱大。”
刘信义现在卖猪倒是刚好保本，可这却急坏了离他家不远的一个人。这天一大早，她就赶来刘信义的猪场，希望能够阻止卖母猪。
宣橘仁：“这就是一个周期性的，过两年就会好，把这个母猪杀掉太可惜了。”
刘信义家的这些母猪才两年多一点，正是产仔的最佳时期，现在处理掉很可惜，而且等价高后再养新的，又得花上两年时间培育。
宣橘仁：“一头新母猪要两年，到卖商品猪，到时候看到别人赚钱，你们又没赚钱。”
她叫宣橘仁，是高坪镇有名的养猪大户，这里几乎所有养猪的都是她的农户。刘信义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在农户中很有影响力。宣橘仁看着自己几年来好不容易扩大的规模，随着生猪价格下跌，每天都有农户不想养，这让她很着急。
宣橘仁：“你看看他这个空栏有好几个空栏，他真得不想养了，他们都跟着不养了，就也有点恼火的。”
眼下，说服刘信义，对于稳定其他农户至关重要。在宣橘仁看来，自繁自养的猪，成本本就低一些。当生猪低价时，只要挺住规模，等来年价格上涨，就能全部赚回来。这也是她从7年前负债100多万元，摇身一变，规模达到了年出栏7万头猪，产值过亿元的所在。那么这次，她又有什么办法挺过去呢？
7年前，高坪镇有一家供销社集资办的猪场，宣橘仁在那里做财务。2000年时，猪场效益很差，负债百万，不得不拍卖。可当时低迷的猪价，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也就在这时，宣橘仁跟家人说了个大胆的想法。
丈夫：“在猪场，她做账她知道，还是有钱赚，挺过去了，把债还了，猪场就可以是自己的了。”
宣橘仁：“这就是当年我买下的猪场。”
记者：“你当时花了多少钱？”
宣橘仁：“我没花钱，就是把那个账记在我头上了”
记者：“当时欠了多少账？”
宣橘仁：“当时是198万”
2001年扛起这个担子后，宣橘仁才意识到比想象中沉多了，不仅每天几千头猪吃饲料要钱，还有应接不暇的百万债务，快出栏的猪该销往哪里？这一切都要自己打理，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宣橘仁：“自己就是坚定的，我肯定要搞下去，因为我这个东西，我认准了这个事我就是有点倔强。”
半路出家的她起早贪黑，一边学习养猪知识，一边忙着打销路。为了掌握更多生猪经营的信息，她常常去请教附近镇里的其他养猪大户。周到的为人处事，很快得到了同行们的认可。
宣橘仁：“因为我是一个女同志，考虑的东西可能比别人细一点。我们这个行内的人生日，有什么大小喜事我们都过来一起聚一聚。”
记者：“你记得很清楚？”
宣橘仁：“那是，我们这个行业的人，大的比我老的也是宣姐，比我小的也是宣姐。”
就这样，认识的朋友广起来了。而朋友中，要数隔壁镇一个叫张强的人，最令她佩服。
这个人，有着丰富的养猪经验，当时的规模就达到了两万头，更重要的是，一次闲聊中，她发现张强的猪卖价还比她高。
张强：“她就问起我们的价，我说是，当时好像3元多一点吗，那价格也不算很高，但是我们的价格也比她的要高5分到1毛。”
按一头猪少赚30元，自己的5000头，一年就比别人少赚十多万。和张强他们一对比，宣橘仁意识到，自己规模小，门路少。要想赶紧还清债务，还得像他们一样做大。规模扩大，风险也大，可自己现在弱不禁风。如果能联合大家成立养猪协会一起干，风险来临时，抵御的力量就强很多。
张强：“她当时说，就是说把大家都统一起来吧，就是信息，主要是能够起到一个信息交流，而且引种的话也可以，我们这个协会的名义去引种的话，价格上有一定优势，我们这几方面分析，还是有道理。”
这个想法，很快跟大家一拍即合。2003年初，宣橘仁正式加入了以张强为会长的浏阳市养猪协会。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宣橘仁的猪场很快走上了正轨。2003年6月，宣橘仁不仅自己的规模扩大到1万头，还发展起了农户。
养殖户1：“买那个母猪的时候，她说卖给别人是要多一点钱，卖给我们便宜点。”
记者：“便宜多少？”
养殖户1：“那便宜几百块钱了一头。”
养殖户2：“她带头我们跟上。”
通过发展农户，不仅规模达到了3万头，买饲料时便宜很多，而且与农户签订回收协议，价高时，每斤还能赚1毛钱左右。这样一来，不久就能把债务还清。每当宣橘仁想到这就兴奋不已。可谁知刚到年底，全国猪价急速下跌，每斤价格只有3块2。愿望落空的宣橘仁一筹莫展。此时一个人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这个人就是一直给宣橘仁供应猪饲料的罗杏连。这段时间她正在推销专给供应香港的猪吃的饲料，而能用这种饲料的猪场并不多，她关注宣橘仁很久了。
饲料商：“内销的便宜点，供港的贵一点。”
记者：“是不是谁想养供港的猪都可以？”
饲料商：“那像他们这样的大户就还可以，那小户就不行了，这个供港的猪要那个质量要求。”
宣橘仁很早就听说过生猪供应香港这事，规模不仅要在年出栏生猪一万头以上，注册还很复杂，尤其是争取供港配额问题。现在还听说一头供港猪吃的饲料要比内销猪多了20元。宣橘仁正想回绝，罗杏连却及时提供了一个信息。
宣橘仁：“内销是3.2元，外销是3.8元。200斤的猪就是120元钱，除了20元钱的饲料钱，还可以多赚100元钱一头。”
算了这笔账后，宣橘仁眼前一亮，决定跟罗杏连合作。在她的帮助下，很快宣橘仁申请到了注册号，也成功拿到了1万头猪的供港配额。可令她没有算到的是，本以为把好了卫生防疫关，达到质量要求就行。在猪的体重上也丝毫马虎不得。
罗兴连：“那个供港的，就是一头，重量不能够低于90公斤，大的就不能超过110公斤。”
看似中间有20公斤的浮动，但饲养起来，才发现不那么简单。虽是一个猪栏里养的猪，却因生长速度不一，很难把空。每次销猪时，总有小部分被刷掉，而这部分，宣橘仁也早就盘算好了。
宣橘仁：“还有10%是要走内销，因为当时我自己没有那么多的猪，别人一来就是一大车，就是最少的就是120头，因为我农户有，我也好销。”
2004年就在很多养猪户为低价而着急时，宣橘仁通过外销为主，内销辅助的办法。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而且终于开始了盈利。
记者：“2004年挣了多少钱？”
宣橘仁：“2004年一年大概也就是几十万吧。”
这些年，宣橘仁内外兼并的销售方式，生意越做越顺畅。然而，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今年内销猪价不仅跌到了成本价，农户纷纷提出不再想养猪，就连一向价格较稳定的供港猪也出现了危机。
饲料厂商：“现在只高0.2元，现在哪个猪价跌得太低了，那个生意不好做。”
宣橘仁：“供港现在就是没办法，配额减少了，他价格也上不去，像我们这样的上个月供港的出了200头。”
已有多养猪年经验的宣橘仁知道，现在只是养猪周期中的一个波谷，价格迟早会上来的，可眼下的里外夹击，自己到底该怎么挺过去呢？她和家人仔细算帐后，竟有了个意外的发现。
宣橘仁：“供港的猪有一个标准的，90公斤到110公斤，它这个猪是很小的，但是现在内销和外销没有差别了，内销还喂大一点还赚钱些。”
由于猪养到100公斤时，正好是它生长速度最快的时候，自己只要多养一个月就可以走内销，而此时饲料也只用普通的就行，这样一来就划算很多。
丈夫：“一头猪再吃300多元到400元钱，它能够长到多长40公斤，80斤，你80斤去算，按5.8元算也能够多赚160多元。”
目前走内销的确是最佳选择，可原本5个月就能循环一次的商品猪栏，现在得推迟一个月，断奶的小猪一时间场地缺乏。要是选在这个时候在扩建猪场，又怕资金周转不灵。就在宣橘仁左右为难时，猪场的技术厂长周渊提出改零排放养猪的建议，帮了她一个大忙。
周渊：“这个猪的生长速度比传统养的要快，再一个节省饲料，肉料比要低。这个垫料里面放了菌种，它里面有几种细菌，它就是把那个全部分解。记者：几天把这个粪什么的弄出去一次呢？周渊：三年弄一次……每天只要把粪多的地方把它翻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每平米只需80元就能改建好。取消间隔的猪场，不仅面积增大，养猪数量增多。原来一个工人只能管300头猪，现在管到1000头。而且很环保，节约了开支。
主战场回到内销的宣橘仁，赶紧把这个好方法推荐给养猪协会的其他人。而此时，大伙也正琢磨着一块抱团应付这场危机，宣橘仁的加入，让大家很高兴。
周强：“不像其他行业什么的同行是冤家，但我们这里同行就是朋友……交流非常多，就是哪里价格高一点，这个价格低的时候都日子不好过是吗？能够有更好的价对大家都有帮助。”
就在记者采访时，宣橘仁又收到了会长张强发来的好消息。现在上海、贵阳一带的猪价比较高，并且协会接了好几张订单。
周强：“从网上查询，而且通过流通环节，浏阳的这些流通环节，像广东的价格降到了跟本地的价格差不多，但是上海那边的价格，还有贵阳那边的价格相对比这边高，起码高到0.5到0.6元钱一斤。”
刨去路费，一头猪能多赚30元，宣橘仁这天一下子就多赚4000来元。
人多力量大，这段日子以来，她通过和大家一起四处搜集销售信息，用协会的名义联系价格相对高地方，每次发猪都还能赚那么一点。
宣橘仁：“像我们浏阳大厂子只有几家，我们联合起来了，别人家看你们的势力很大，你有一家不同意，那个事就搞不成。”
这也让她的农户们信心倍增。宣橘仁觉得只要有规模在，就不怕不好销。她决定，先给一部分困难的农户赊饲料，等猪卖钱后，再付款，以缓解农户们的资金压力。记者采访结束时，很多农户告诉记者，决定跟她一起把猪养下去。
刘信义：“宣姐鼓励我们不要卖了，我们有那个本钱，他先帮我们垫了。”
记者：“其他一些养猪的那些人呢？”
刘信义：“我跟他们说一下，基本上思想统一嘛。”
农户：“销售上她价钱卖的好的时候，他把我们的也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