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中午，在人们的吆喝声中，草滩奶牛场最后一批黑白花奶牛被赶上了大卡车，驶离西安市区。
高玉祥用清水冲洗着刚刚用过的挤奶车间，向这个曾经在全国都是离城市最近的养牛场告别。西安市区最后一个奶牛场的搬迁也意味着长达60年历史的草滩牧业将牛奶养殖场全部搬离了西安市主城区。今后这里将建设地铁四号线的车辆段。
记者几乎与最后一趟运送奶牛的货车同时到达尚稷路上的草滩奶牛场。挺拔高耸的绿树间点缀着青砖木窗平房和弃置多年的饲料发酵塔，无声地诉说着奶牛场的历史。牛棚里只剩浓郁的牛粪味道，即使还有40多头体格庞大的奶牛，偌大的奶牛场依然显得空空荡荡。
“养殖行业赶不上城市化的进程。60年前，曾经给延安保育院供奶的三边牧场将100多头奶牛搬迁到了刚刚设立的国营草滩农场。那时候的农场还远离市区，是一片荒滩，奶牛还在草滩上放牧。”秦海鹏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农场的奶牛场做技术员，如今已经是牧业公司的总经理。“红色班底”的奶牛场，经过60年的发展，已经成为草滩牧业公司，六个奶牛场的奶牛存栏量增长至7260多头，成为西安市区最主要的奶源基地，在西安提起“草滩牛奶”无不家喻户晓。
一方面是牛群增加，一方面是西安市不断成长，“牛群离居住区越来越近，草源供给越来越少，这对人和牛都不利。”秦海鹏说。因此，2006年两个奶牛场合并搬迁到咸阳，“2011年，我们又投资2个多亿，在华阴罗敷建设两期各500亩的现代化奶牛场，每个奶牛场的设计规模可饲养5000头奶牛。当年就有两个奶牛场搬迁到了那里。”
“这次搬迁的是最后一个奶牛场，搬完后，西安主市区就再没见到奶牛了。”秦海鹏说，“此次搬迁的奶牛首先会在临潼落脚，待华阴的奶牛场二期彻底建成后，也将最终落户那里。草滩虽然没有奶牛场了，但是草滩牛奶还在。”
“那边是奶牛的产房，那个是待产室；这是给牛治病的手术室，这个是专门给牛修脚的，没想到吧？”草滩奶牛场的老职工细细地介绍着场里的边边角角，“这些是刚出生的小牛住的单间儿，就像我们的幼儿园；这一片是小学……”在老职工的眼里，奶牛场和奶牛都充满了回忆，“把最后这批牛送走，我再给整个厂区拍些照片，作为留念吧。”
记忆：草滩养牛60年
“咱们这奶牛是正经的红色后代。”秦海鹏半开玩笑地说。
在草滩有着一对家喻户晓的美国夫妇—他们的中国名字叫阳早和寒春。当原子弹的蘑菇云升起在日本上空时，曾参与曼哈顿工程的女科学家琼·辛顿被“惊醒”，和丈夫欧文·恩格斯特循着《西行漫记》来到延安，在三边牧场从事养殖和农机维修工作，后来又和那批奶牛一起到了草滩农场，建起了奶牛场。
“听老师傅们讲，1954年刚建厂时，工人们一人端个小马扎，坐着一头一头挤，高产奶牛一次还得两个工人一块挤。”老职工宋爱龙说，挤好的奶倒进特制的铁皮桶，工人们赶着马车送到市内。上世纪50年代，牛奶还是稀罕品。那百十头奶牛出产的牛奶，也只能供应西安的幼儿园、老干部等特殊群体。
这种作坊式的挤奶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上世纪60年代，阳早、寒春参与制造的提桶式挤奶器开始在草滩各奶牛场运用。”挤奶员只要把挤奶器安装到奶牛乳房上，利用机械挤压的原理，牛奶便可以自动流入桶里。“确实省了不少人工，但是机械挤压力度把握不好，就容易造成奶牛乳房发炎。”宋爱龙说，挤出来的奶会成桶地放入冰水中降温，“刚挤出来的奶有20多摄氏度，极易滋生细菌，所以要冷却一下。”
而到了1984年，草滩各奶牛场再次更新挤奶设备，这种鱼骨式挤奶台可以允许多头奶牛同时挤奶，配套的直冷式奶罐可以在两小时内将牛奶冷却至零下4摄氏度。“这在当时可是了不起的发明，又卫生又省人工，全国各地的奶牛养殖企业都来订购挤奶台、奶罐，甚至铡草机，农场的机械厂红火得很。”
但随着国门大开，国外同行的挤奶设备冲击了农场的畜牧机械制造产业。“人家确实比咱的先进得多，细节完善得多。鱼骨式挤奶台虽然可以提高挤奶效率，但是还需要挤奶员根据挤奶情况取掉挤奶器，而不是自动脱落；挤压的吸奶方式也比负压式吸奶容易造成奶牛的乳房炎。”宋爱龙介绍说，2000年后草滩牧业也逐渐开始使用进口设备。
“说起来奶牛场的工种一直没变过，就是挤奶、饲喂、清理、兽医、技术管理，但这些年每个工种的变化大得很，基本上都实现了自动化。”秦海鹏说，“我们华阴那边的奶牛场，全部配备国际最先进的大型圆盘式挤奶台、粪污处理设施、饲料加工设备以及自动饲料配送设备。”
目前，草滩牧业还与质监局经开分局一道制订了从饲料兽药的采购、牛场设备设施到奶牛的育种、饲养、防疫、生鲜牛奶的贮存、运输等方面的17项技术、41项管理和24项工作标准，建立了规模化养殖标准体系。
随着育种、饲喂技术的同步提高，草滩奶牛场的单产已从1979年的每头牛每年产奶3.9吨，增加到现在的9.7吨。草滩牧业已经形成了以优质高产的美、加系奶牛为主的种群，新引进的1500头澳牛也已在去年投产。
草滩牛奶的未来之路
“我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拿着玻璃瓶去牧队取奶的情景，路边野花盛开，几个小伙伴边走边玩儿，然后排着队打回新鲜的牛奶。”王女士在农场长大，虽然现在她早已在市内安家，但是草滩鲜奶的口感一直是她衡量奶制品是否优良的基准。
而如今每次回父母家，她也会到草滩奶牛场的门口去买几十盒“草滩金牛酸奶”。“同事们也都喜欢喝，觉得味道就是不一样，所以总会让我捎带些。奶牛场一搬走，就喝不上草滩的牛奶了。”王女士遗憾地说。
但是秦海鹏并不这么看，“虽然奶牛场搬迁到了华阴，但草滩牧业的优质牛奶还将通过银桥、东方、蒙牛、伊利等乳品企业主要供应给西安市场。”秦海鹏说。
“大家对国产奶偏见，其实像草滩牛奶这样的国营奶场，牛奶质量绝对没问题，对得起西安市民几十年的厚爱，不比进口牛奶差。” 秦海鹏的话也被曾对草滩牛奶进行过质检的北京奶牛中心高级研究员韩广文所证实，“草滩牛奶的生鲜奶乳脂率、乳蛋白率达到了3.7%、3.05%。这两项技术指标均已达国际标准。”
特别是华阴奶牛场，新建的具备粉碎、自动称重、搅拌等功能的TMR饲喂车取代以往人工喂养，有效解决饲料长短不均、数量不等的难题，确保奶牛一日三餐定时定量。自动饮水器确保奶牛随时饮到干净的水。“就连牛舍也特别干净整洁，牛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心情愉悦，产奶的量与质都很高。1公斤料，产3公斤奶，这是国际先进水平。”
“在良好环境中的优质奶牛在转盘式挤奶器上，转一圈奶挤完了也进行了乳房按摩。同时刚挤出来的奶可以瞬间冷却到最不易滋生细菌的摄氏4度，直接存贮到制冷车间。”秦海鹏说，这些都保证了牧场离西安市区距离增大后，牛奶品质的恒定。“就连重庆、成都也在我们的供奶半径内呢。”
草滩牧业还将在今年试点建设鲜奶吧，让有着60年优秀品质的草滩牛奶直接走到百姓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