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这座联栋大棚内灯火闪烁,十分热闹。有人竟然把婚礼搬到大棚来举行,新郎就是记者要采访的徐金永。
徐金永看起来就是个毛头小伙子,喜欢爬山,上树。当地人告诉记者,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是个赚钱高手,很多村民都跟着他一起致富。
村民陈杨:跟着他有肉吃。那个整车整车地朝外拉,拉的就是钞票啦,哪个不眼红?
村民胡信:就像钞票飞了,那人民币一张张飞过来。
现在已是当地致富带头人的徐金永,在两年前却是个不受村民欢迎的人,大家想尽办法要把他轰走。
村民徐清华: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就好像说得很激烈,把他赶跑。他如果不跑的话,我们就给他拆棚,这样子。
从当初没人看好到现在年入四百多万,徐金永仅用不到三年时间,而他财富的秘密就藏在眼前的这座大山里。
新婚第二天,徐金永连蜜月都没有去度,一大早就着急地带着新媳妇进了山。
记者:怎么刚结婚就出来了今天?有这么着急吗?
徐金永:这个季节如果找不到它的话,就又要等到明年了。
这错过季节又要等一年的到底是什么?它又怎么能给徐金永带来财富呢?
这个小山村就是徐金永的老家,走出大山是村子里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徐金永读书一直都很用功,从没让父母操过心。2003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国重点大学,可这却伤了父母的心。
徐金永:他们可能会觉得有点不务正业的感觉。
既然考上了重点大学,父母为什么还伤心呢?父母是想让徐金永报考师范类大学和专业,而徐金永表面答应,却背着父母偷改了报考志愿。
徐金永:模拟那个表格我是按父母的意思去填的,什么师范大学或什么,然后最后填的时候,我自己再另外备一份,我就按我自己那个来。
徐金永填的竟然全是与花卉有关的专业,最后被云南大学植物方向的生物技术专业录取。从小,徐金永就有着“恋花情结”,不管在哪儿见着好看的花都忍不住偷偷采了,种在自己家。
徐金永:一回来,放下书包,什么事都先不干,先去帮我的花浇水,拔拔草。他们就有意见,你这个花比父母都重要啊?
村民徐晓敏:有点像怪人一样的,整天在家里弄点花花草草。
别人看徐金永怪,他却说这关乎自己的一个财富梦想。从上大学那天起,他的财富计划就算正式起步了。
徐金永: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人叫我“花痴”。
同学陆神龙:有一次经过他们宿舍,他当时正在研究花草。等我吃完饭回来,发现他还在研究花草。等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他还在继续伺候他的花草。后来就慢慢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同学听,听了以后啊,我就告诉别人,外号就慢慢流传出来了。
记者:打你这儿出来的呀。
徐金永步步践行着自己的财富计划,这时,一个人闯进他的生活。
大一那年,徐金永遇到一个同样有创业梦想的女生,因为志趣相投,他们很快走到了一起,并约定大学毕业后两人一起回浙江创业。
2007年,读大四的徐金永得到在中国最大的玫瑰种植园实习的机会,正是这次实习让他发现一个巨大的商机,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但同样是这次实习,也把他推向绝望的边缘。
徐金永:充满劲头往前跑的那个腿一下就软了,没有动力了。
每年七月都有一批年轻人即将告别校园走向社会,此时在他们的内心挣扎的不仅是角色的转变,还有他们年轻易碎的爱情。徐金永却从没有为此担心过。
徐金永:我们俩是海誓山盟的那种,从来不会想我们哪一天会分开。
可为了在实习中发现的这个商机,徐金永亲自把女朋友送上回浙江的火车,而他却留在了云南。
徐金永:我看到她脸上全是眼泪就在那流,当时特有一种放弃工作跟她在一起,要陪着她的冲动。
让徐金永宁愿和女朋友分隔两地的是一份昆明国际花卉拍卖中心的年报数据。
徐金永:全国三分之一的花都到我们长三角地区来了。哎呦,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这是一个很大的商机。
徐金永把这个商机告诉自己的女朋友,两个人十分兴奋,当即一拍即合,徐金永继续留在云南学习实战经验,而女朋友回浙江读相关的研究生专业,三年后再一起开创属于他们自己的事业。徐金永的创业梦想一下子就有了再明确不过的方向。
同事康俊锋: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在偷偷学公司里的一切,包括那些经营模式啊,还有那些技术。
当时,徐金永一个月的工资只有1200块,他拿出工资的一半600元给还在读书没有收入的女朋友做生活费,剩下的钱一大半都缴了长途话费,留给自己的仅够维持生活。
徐金永:每天都是N个电话打来,这个长途,有时候一打就是两三个小时。
生活虽然辛苦,但徐金永却丝毫没有动摇过。
同学:他女朋友是他一个创业的精神支柱吧。
徐金永:我最大的动力就是说跟我自己喜爱的人在一起,培养我自己的玫瑰花,那是一件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就再怎么辛苦也不会觉得累。
扎实的技术加上和心爱的人一起创业的动力,让徐金永不到两年就成了当时昆明花卉领域最年轻的经理。2009年春节前,认为时机成熟的他带着十万元积蓄赶回浙江,那天正好是女朋友的生日。
徐金永:我就回来,一起,两个人,两个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一起打拼,一起开创我们美好的未来,非常非常开心的,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为了给女朋友惊喜,徐金永故意隐瞒了自己要回来的消息。可就在他拎着生日蛋糕出现在校门口的一瞬间,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徐金永: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在前面,她推着一辆自行车,旁边挽着一个男的,那个男的手里也拎着一个蛋糕。当时我就,嘴不知道说什么,我就……
徐金永呆呆地站在路边两三个小时,脑子一片空白,而这个时候,恰巧有个同学给徐金永打电话,知道了情况后,赶过来把他拉走了。
同事康俊锋:挺担心的,我就怕他一蹶不振,毕竟他是一个很有梦想很有追求的人吧。
徐金永:我觉得我整个世界都塌了,这么多年我为之努力,为之辛苦,为之所有的那一个目标瞬间消失了。
徐金永把自己关在家三个月,最后离开了那片伤心地,创业的脚步也就此停下了。
他去了宁夏,一家花卉种植园以12万的高薪聘请他去做技术指导,徐金永终于过上了父母期望中的生活。
徐金永:说起也是非常有面子的,“我儿子在外面一年拿十几万块钱”啊什么什么的。
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徐金永做出的一个举动又让父母失望了。
徐金永的母亲吕林仙:这么多年培养你,就是要我们爸妈还要这么累,真是有点失望他。
徐金永突然放弃年薪十几万的工作,要回老家种玫瑰。做出这个决定,都是因为在2010年回家探亲时意外观察到的一个现象。
徐金永:土壤的表面都已经有一层白花花的盐分积累在那里。
当地农民一直都种植蔬菜,但由于多年无休的耕作,导致土地盐碱化程度增高,蔬菜的质量和数量都大不如前,病虫害也越来越频繁。
村民陈杨:质量一年不如一年。
村民徐清华:我们本钱都拿不回来。
村民收入减少,又干着急没办法,可这对徐金永来说,却是一件再高兴不过的事。
徐金永:很惊喜,当时我发现的时候。
村民头疼,徐金永却很惊喜,因为他感觉自己成功创业的机会来了。
徐金永:我觉得这个,他们原来遇到的一些问题能成为我向他们推广玫瑰花种植的一个理由。
玫瑰是木本植物,其耐盐性远远好于蔬菜,盐分高的土壤更适合玫瑰生长。其实,永康市有三四十家花店,鲜花的需求量很大,但都要从云南调货,不仅运费高昂,而且提前备货和路途损耗都会带来损失。
这正是推广玫瑰花种植的大好时机,大家一定会纷纷响应。可徐永金没想到,不仅没人看好种玫瑰,他的想法也被村民当成了笑话。
村民徐兴开:种玫瑰就跟种田似的,在山里面想的说,他读了大学回来又种田,真不理解,一个大学生跑回来种田了,好像就感觉不可思议嘛。
村民徐国仁:一个大学回来种花,还是长刺的,没有期望的。
村里这几年也出过几个大学生,但毕业后都在城市里工作生活,徐金永是第一个读完大学又回到村里的,村民们不理解,就连父母也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
徐金永的母亲吕林仙:你孩子没有出息,干这一种活。
徐晓敏:因为村民都看笑话了嘛等于,他爸爸在村里都觉得抬不起头。
家里和周边人的不理解让徐金永感到压力很大。那段时间,他常常像这样一个人跑到山上,对着大山喊。
徐金永:啊――我回来啦――这样喊一下,就特别……把积在心里的东西就一下子喊出去那种,整个大山都和我一起分享。你试一下。
记者:哈?咳咳。徐金永――加油啊――
徐金永:加油!
记者:加油!
重压之下,徐金永仍要坚持回家乡种玫瑰,还因为他在家乡的大山里发现了能给他带来财富的秘密,也就是新婚第二天他要上山寻找的东西。
徐金永:哪天捡到一个特别好的,那真像捡到宝贝一样。
2010年3月,徐金永投入了自己全部积蓄20万元,还瞒着父母向哥哥借了15万元,承包了15亩土地,建起10个大棚,种起了玫瑰。直到这个时候,仍然没有人看好他。
村民陈杨:有点异想天开,因为之前一直都没有人尝试过。
花店老板管小华:不可能,我们这气候不合适。
尽管当地玫瑰花的需求量很大,但由于气候、技术等因素限制,一直没有人敢种。
徐金永:为什么在这种气候条件下,比别的地方都要好得多,这种气候条件下,都为什么种不出来?我发现他们有一个点,他们没掌握,但是我知道。
2010年春节刚过,徐金永种下了第一批玫瑰。他只能一次成功,不能失败。
徐金永:那么多人劝我不要干,万一失败了,别人肯定会说,叫你不要干你偏要干,看,失败了吧。我真的不敢想象,那个压力一下就会把我压垮掉的。
为了更方便观察玫瑰的生长状况,徐金永在大棚旁边盖起了这个砖房,一家都搬了进去,每天至少花18个小时和玫瑰在一起,就连晚上睡觉,有时也要不放心地巡视好几次。
在徐金永的尽心呵护下,玫瑰花长势良好,再过几个月就能开花了,可让徐金永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
七月的一天,徐金永突然看见十几个村民扛着锄头气势汹汹地朝他的大棚走来,吵着要把玫瑰都刨了。
村民徐清华:把他赶跑。他如果不跑的话,我们就给他拆棚这样子。
徐金永:感觉天都要塌了,觉得很无助很无助那种。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其实,在几天前,徐金永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那段时间,每天都有村民在他的大棚附近转悠,还对他指指点点,说玫瑰种不长了。母亲因为担心,愁得瘦了二十多斤。
徐金永的母亲吕林仙:我姐姐好多药买给我吃,就是睡不着,瘦了28斤。
原来,六月的一天,有村民路过徐金永的大棚,发现里面种的花都是带刺的,这个消息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村民徐清华:一盘一盘种出来,要泥土也搞进那个盘子里。
村民胡信:树和种蔬菜的那地都不相同的。
徐金永:玫瑰的根系只有30厘米深,不会破坏他们的耕作层,也不会对土地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承包给徐金永土地的村民还担心玫瑰的刺会掉到土里,将来徐金永不干了,地就没法用了。徐金永再三解释都没有人听,村民就是要把棚子拆了,玫瑰都刨了。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只得请当地政府出面。
徐金永:我自己解释,他们可能不一定能听,他们那些专业的农业部门过来跟他们解释说,这是鲜花,鲜切花,剪下来卖的,不会把你们泥土搬走的,不会对土地造成伤害的。农业部门出来解释,他们可能还是比较相信的。然后他们说,到时候我们先看一下,如果真的造成伤害,那我们立马让你搬走,还要让你们赔偿这些损失。
那场闹剧,现在提起来,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村民徐清华:现在不想,现在大家还要跟着他种呢。
村民胡信:跟着他种一定能种到大钱。
现在,不仅村民们态度180度大转变,花店老板竟然也亲自到地里抢起了玫瑰。
花店老板赖芳平:我能够动员的都动员起来了,如果少一个人剪,那不就被别人多剪一支啦。
花店老板管小华:带两个工人一起抢,一个人也抢不过来。
花店老板赖芳平:心里也在想,他怎么不少去一个人,我可以多剪一点。
从没人看好到赚得盆满钵满,徐金永仅靠第一批花就迅速打开了市场。
记者:我看还都套着袋呢,这些什么时候能开?
徐金永:你想让它哪天开,我就可以让它在哪天开。
记者:天哪!这么神奇?
徐金永:这个当然可以。这就是我们种玫瑰花的一个让它赚钱的法宝。情人节卖一支花要十块钱,如果是平时开的话,最多卖两三块钱,价格差两三倍呢。所以这个我让它花期控制得好的话,你看我这个,收益不是翻好几番了吗?对不对?
浙江不比云南以花卉为支柱产业,一年到头都有旺盛且稳定的需求,因此,如何让玫瑰在需求旺季大批量开花,是除云南以外的其它地区靠花卉赚钱的关键所在,特别是玫瑰这种季节性需求很强的花卉。
记者:那怎么控制花期呢?
徐金永:这个不能告诉你啦。
记者:这个还不告诉我?
徐金永:是啊,我就靠它赚钱呢,这可是我赚钱的秘密武器。
2010年8月,徐金永收获第一批花,正赶上七夕情人节,可他却在可以大赚一笔的时候把几万支玫瑰花都一分钱没要地送了出去。
徐金永:他们的习惯就是从云南调花,我这么做就是要先改变他们的习惯。他们总觉得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我就让他们看看,我们本地也能种出好的玫瑰。
花店店主管小华:小徐他种的玫瑰我觉得挺好的。
徐金永:说这花这么漂亮,就像说这小伙子这么帅一样。
徐金永的玫瑰不仅质量好,而且售价也比昆明的便宜百分之三四十。
花店店主赖芳平:价格肯定是比昆明实在,便宜两到三块钱。
徐金永:最最重要的,我们省去了N个中间商,就是说很多个中间商都省去了,然后还有一个是空运费省下来了,所以我们总的来说,成本整体来说,还是要比昆明便宜大概百分之三四十这个样子。
除了一部分免费送给花店外,徐金永还采用了另一种打开销路的方式,而这种方式打开的不仅仅是玫瑰种植这一扇财富大门。到现在,徐金永还常常这样拎一个大桶上街。
消费者:以前不知道玫瑰花永康还种,一定要去看下。
消费者:想去,特别想,一定去。
消费者:以前送的不是这种,还带刺的,这么新鲜的玫瑰,都是那种一大束一大束包好的玫瑰。
记者:觉得这个更新鲜?
消费者:对,这个更新鲜,而且握在手里面,感觉跟那种一大束也不一样。
消费者:小心别扎到手了。
徐金永:不仅种出来当产品卖出去,而且约会啊,连相亲的都有。
种植与观光一体,让徐金永的玫瑰园一下子火了起来。
村民刘志明:那个车子都是来买花的。
记者:有多少?
村民刘志明:很多的很多的。
让玫瑰花在浙江跟云南开得一样好的秘密,就是徐金永新婚第二天急匆匆来山里找的宝贝――一种野生植物。
徐金永:你看,冬天它还在发这个很嫩的芽,如果要用这个来做嫁接,比别的用作砧木,产量要高得多,因为它根系冬天就很发达,它冬天根系不休眠,它就不停给上面的枝条供应营养。
藏在山里的宝贝就是这种蔷薇科植物的根,每年冬天,徐金永都会进山采集几棵在寒天气中还能发芽的这种植物,用它的根作砧木来嫁接玫瑰。
徐金永:今天挖到一个大宝贝啊!吼!这是我们当地特有的,别的地方没有。
2013年5月,徐金永投资三百多万的新基地即将投产,现在基地里有五百多个玫瑰品种,是全国大型的玫瑰基因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