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001号合资企业 凤凰山下养鸡做饲料

中国的对外开放，自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始。从那时起，外资被允许进入中国，国人也纷纷走向世界。在新中国成立60年之际，我们特地选择了两个样本去追溯成都融入国际化的历程：首家中外合资企业和第一代成都-香港航线的空姐。一个是引进，一个为走出。在他们身上，浓缩了成都与外部世界交往的斑驳记忆。

　　1980年，时任成都市粮食局副局长的李维禄正为解决成都的副食品供应忙碌着，开始与著名侨资企业泰国正大集团接触。与此同时，20岁的高平琴脱下了军装，从空军空勤人员转为民航成都管理局的一名空姐，此后不久，她开始在成都－香港的班机上服务。18岁的广云那时在新疆，一年后成为民航第一批从地方招聘的空乘人员。

　　1985年，成都市农垦工商企业联合总公司等三家企业与正大各出资50％，共280万美元，组建了成都历史上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凤凰正大合营有限公司。他们在北郊凤凰山下办起养鸡场、饲料厂，开启了四川现代化养殖、饲料业的序幕。那时，高平琴已经是民航成都管理局的空乘业务骨干，时常在成都和香港之间飞来飞去。

　　如今，李维禄已经是77岁的老人，在家安度晚年。高平琴和广云早已是国航西南公司主任乘务长。到明年50岁时，高平琴也要按规定退休了。

　　引进来

　　首家合资企业解决吃蛋问题

　　成都正大公司至今保留着当年组建合资公司的全套档案文件，其中一份是当时的外经贸部发出的批准文件，显得弥足珍贵：文件的文号是“外经贸资字（1985）川府001号”———这是凤凰正大合营有限公司作为成都乃至四川省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原始身份证明。

　　批准文件显示，合资企业的中方投资者有三家，分别是成都市农垦工商企业联合总公司、中国银行成都分行、成都市饲料公司。正大集团的投资主体叫香港正大成都有限公司。李维禄回忆说，正大集团为了这个合资项目，专门在香港设立了这家公司。

　　成都引进正大，和当时的历史背景密不可分：改革开放伊始，农副食品供应紧缺。李维禄当时兼在成都市发展副食品办公室任职，成天都在考虑如何解决市民禽蛋奶等农副产品供应问题。而正大集团号称“亚洲鸡王”，拥有现代化的养殖技术，引入正大恰好有利于解决老百姓吃鸡吃蛋的问题。因此，当时的成都市领导还曾到泰国做了实地考察。

　　另一方面，四川是农业大省，生猪产量居全国第一。但长期以来，农民养猪都是靠打猪草、喂潲水，养殖效率和规模都很低。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就是发展饲料养殖。当时，四川的饲料工业尚处初级阶段，产品单一，设备简陋，质量低下。要发展先进的饲料产业，引入行业翘楚正大是不二选择。

　　成都市商务局副局长石亮表示，后来的事实证明，正大带动了四川饲料行业的飞速发展，彻底改变了传统的畜禽养殖方式。

　　但是，凤凰正大的建立却经历了一个“难产”的过程。李维禄说，兴办合资企业需要外汇，但当时成都市的外汇十分短缺。面对困难，决策层十分坚定，一位市领导曾表示“拿外汇喂嘴巴（指发展副食品）总比拿外汇买屁股好（指当时有人用外汇买小汽车）”。经过努力，成都市决定每年调剂6万美元外汇来支持与正大的合作项目，成都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

　　1984年12月3日，三家中方企业和香港正大成都公司在深圳签署合资合同（下图）； 1985年5月10日，该合资项目获得外经贸部的批文。作为中方代表，李维禄担任凤凰正大合营公司的副总经理，完成了从政府官员到企业管理者的身份转换，直到2002年离休。

　　美国鸡仔坐飞机到成都

　　合资公司选址在成都北面的凤凰山脚下，被命名为“凤凰正大合营有限公司”。按照合资计划，凤凰正大要建一个时产12吨完全饲料、浓缩饲料及添加剂的饲料厂和年产商品代鸡苗200万只的父母代鸡场。李维禄解释，养鸡场卖给养殖户的鸡叫商品代鸡，而专门用来下蛋孵化商品代鸡的种鸡就是父母代鸡。“5月份营业执照下发，当年12月份养鸡场就建成了。”

　　养鸡场的鸡种是从美国引进的AA鸡。李维禄订购了首批7700只鸡苗。这些鸡苗都是空运来的，为了给小鸡苗保温，转机途中鸡苗就直接住进飞行员的宿舍。凤凰正大的养鸡场采用最先进的设备，饲养、饮水、温控、传送等全部自动化。整个养鸡场占地100多亩，常年饲养的父母代鸡有6万套只，年产商品代鸡苗实际达到450万只。由于品质优良，这里产出的商品代鸡成了养殖户争抢的“香饽饽”，成都近郊区县掀起一股养鸡热潮，出现了一大批养鸡万元户、十万元户甚至百万元户。

　　1987年，李维禄和他的同事又建起成都正大饲料厂，大量生产猪、鸡、鸭等全价颗粒饲料。为让农民养殖户接受饲料养殖，工厂销售人员吃住在农村，天天和猪、鸡、鸭打交道。经过反复试验农户发现，用饲料养殖的畜禽长得非常快，过去养一头猪一年才能出栏，用饲料养只要5个月。农户开始改变传统的饲养模式，正大公司门口排满了全省各地购料等货的汽车。四川的饲料产业也因此风起云涌，之后诞生出著名的希望集团、通威集团等饲料生产巨头。

　　20多年过去了，凤凰正大合营公司早已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称号是正大成都有限公司，厂址也从凤凰山搬到郫县现代工业港内。

　　而在这20多年里，发生更大变迁的是成都引进外资的格局。石亮介绍，成都引进外资经历了三个阶段：改革开放初期主要引进的是种植业、畜牧业和部分娱乐业，到上世纪90年代，工业、房地产业等被引入。近10年来，IT电子、生物医药、航空航天、精密机械制造等产业扎根的不少。越来越多的世界500强选择安营扎寨，成都已然成为国际资本和产业在西部地区的首选地之一。

　　最新的统计显示：成都市已有INTEL、西门子、丰田、泰科电子、卡特彼勒等130家世界500强企业投资办厂或者设立办事处，每年进入的外资以超过30%的速度增长。2008年，成都市实际使用外资22.5亿美元，到位市外内资929亿元，分别增长97.3%和47.7%。此外，成都市还荣膺“中国十大最具投资价值城市”。

　　走出去

　　“县团级”才能坐飞机

　　1980年前，中国民航的业务、党政、干部人事等均直归空军管理，当时没有“空姐”这一说法，在飞机上服务的人员叫空勤人员，属于军人。1976年底，17岁的上海姑娘高平琴应征入伍，成为一名空勤人员。

　　改革开放后，中国民航管理体制发生剧烈变化。1980年，民航脱离军队建制，实行企业化管理。民航局政企合一，下设北京、上海、 广州、成都、兰州（后迁至西安）、沈阳6个地区管理局。随后，高平琴脱下军装，进入民航成都管理局，开始了她真正意义的“空姐”生涯。

　　翌年，民航在全国首次面向地方招收空姐，19岁的广云在5000多名应征女孩中脱颖而出，成为当年新疆招收的8个空姐之一。1989年，广云从新疆调到成都，和高平琴成了同事。

　　早期民航尚未走入寻常百姓家，一般只有“县团级”以上的人才能坐飞机，买机票还得由单位出具介绍信。高平琴和广云回忆，和现在不同，当年她们对“服务”二字并没有太多理解，在飞机上都是按既定的程序做事，“旅客也没什么要求，都挺‘听话’。”比如，当时在飞机上发糖，一般只给乘客发一颗。乘客很少有人多要。至于投诉，那个年代在人们的脑海中还没这个概念。

　　1987年，高平琴和她的同事进入新成立的西南航空公司。企业化的管理对空姐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公司还分批组织她们到泰国航空公司培训。第一次去，广云还带上了床单被套———在她眼中，泰国是“第三世界”国家，条件肯定不太好。但她没料到，泰国有些地方的环境比国内还好。在那里她呆了半年，系统地学习了国外空姐的服务规程，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顾客是上帝”。从那时起，国内民航的服务流程和标准开始向国际上的航空公司看齐，并逐步发展到现在的水平。如今，原西南航空已成为国航股份西南分公司，高平琴和广云也早已成为空姐群体中的佼佼者，在担任飞行任务时负责管理整个客舱服务。

　　“不用嫁到香港也能吃香喝辣”

　　上世纪80年代，成都开通香港直航航线。当时香港尚未回归，飞行这条航线的“地位待遇”要高于国内其他航线。担任飞行任务的空姐，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业务干部。机舱内的服务规格，要远远高于国内其他航班。

　　高平琴说，刚开始飞香港航线内心很“激动”，除了有额外补贴外，更多的是荣誉感驱使。而在开放之初，不仅国人对外部充满着好奇，外面的人对国内也有无穷的探知欲。她还记得第一次飞香港时，飞机上的境外旅客都拉着中国内地空姐问东问西，不停搭话，少数旅客还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那时高平琴才20岁出头，一位中年女子拉着她问：“你结婚没有啊？”高平琴回答：“没有”。“那嫁到香港来吧，可以吃香喝辣！”听到这句话，高平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用嫁到香港也能吃香喝辣！”平时飞国内其他航线，旅客都称呼空姐为“同志”。但在香港航线上，旅客一般称空姐为“小姐”，这也让高平琴不习惯了好一阵子。

　　广云对在香港航班的工作则有另外一番感受。他到西南航空时正值台湾同胞赴大陆探亲高潮。当时两岸没有直航班机，很多四川籍的老兵借道香港回乡。“很多老兵见到我就哭，诉说几十年的思乡之情。”

　　广云和同事还时常面对诱惑。比如，有人给她们送小费、送戒指，甚至有人追求她们。刚开始的时候，空姐们还不知所措，飞行次数多了，也就渐渐习惯，应对也变得从容不迫。

　　虽然去了无数次香港，高平琴和广云却从没有利用飞行机会在香港逗留游玩，按照规定均在当天返回。

　　随着成都与外界的交流日益增多，越来越多的国人乘坐高平琴和广云所在的航班走向世界，国际及地区定期航班和国内航班的服务标准趋于一致，再无“特殊化”可言。近年来，成都相继开通到亚欧的多条国际航线，高平琴和广云飞过法国、新加坡、日本、泰国等多个国家，年轻时的“激动”早已消失，更多的是对旅客安全服务的责任感。

　　到明年，高平琴就要退休了，想到一下子要离开呆了30多年的岗位，她说可能会不习惯。高平琴自然没有嫁到香港，她的丈夫也是民航职工，两个人非常幸福。如果说当年那句 “不到香港也能吃香喝辣”只因赌气和自尊，如今这句话早已变成一种现实，一种自信。

　　按照民航总局的定位，成都属于区域性航空枢纽。截至2006年，成都双流国际机场通航城市共计92个。其中，国际及地区定期航班通航城市包括：东京、福冈、大阪、首尔、曼谷、新加坡、加得满都、巴黎、吉隆坡、温哥华、墨尔本、伦敦、悉尼、德里、洛杉矶、雅加达、法兰克福、槟城、纽约、布鲁塞尔、阿姆斯特丹、香港、澳门。

　　成都市交委相关人士介绍，双流国际机场目前已跻身国内六大机场，今年的旅游吞吐量将超过2000万。2006年直飞阿姆斯特丹航线开通后，成都已成为中西部地区到欧洲、中东的最好经停点。本月，成都实现与台湾的天天航班，一周有超过20架次的航班往返蓉台两地。